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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華生的前世與今生

林錫霞 撰述日期:2023/8 新增日期:2023/8 更新日期:2023/8
金華生是三義早期的拓墾組織之一,是探討三義土地開發史中一個頗為重要的研究題材。金華生的研究之所以重要,除了過去史冊刋載有誤,須予導正外,也跟「金華生中元祀神明會」有關。這個組織透過敬拜原住生靈的方式,流傳至今(2020)已經177年,除了已成歷史的活化石,由其所標記的「敬拜前人」以及「質樸敦厚」、「感恩圖報」的精神則與傳統「墾號」所釋出的「強取豪奪」的意象完不同,幾乎可以說,金華生以此獨特的方式讓「和平墾拓」成為可能,並為所謂的「客家墾拓史」建構了一個全新想像,值得未來持續探究並納入文資典藏。

臺灣客家史開始大量關注金華生則始於2009年。當年出版的《三義鄉志》花了極大篇幅在講述它與李騰華的關係,並將之錯置為李騰華所成立的墾號,賴國誠於2013年在考察《土地申告書》時,發現一份立於日明治34年(1901)12月22日的<理由書>,該書寫道「右之業因《土地申告書》日向岸裡社、房裡社、一日北社給墾,係在道光二十三年拾月間,及後闢成三十二股,公號金華生,作為三十二股均分,及其均分之後仍有餘埔、茶園,歸與金華生中元祀在每年7月29祭祀之貴,公舉交與孫德福管理金華生中元祀,永無異議…」緣於這份文件的原因,從而更正了這段歷史的誤謬(賴國誠,2013,42),發現金華生不但不是李騰華所創,而且也不稱為「墾號」,而是以「公號」名之。

三叉河庄《土地申告書》理由書有關金華生三十二股部分。

金華生以「公號」命名,這對熟悉客家史的研究者來說,其實很不習慣。因為過去關於清代土地開發史的研究,一直是都是以「墾號」做為主要概念。「墾號」就現代白話文來講,應該翻譯作「武力土地開發公司」,也就是必須自備民防的土地開發公司,如大家熟知的「金廣福墾號」、「廣泰成墾號」等等。至於「公號」,就是一般「公開名銜」的概念,既不是墾號,也不是圳號,更不是商號,講得直白一點,就是一個沒有標注營業性質的公司名稱。

金華生為何選用「公號」做為名稱,歷史並未說明原因。但日明治40年(1907),由金華生股東共同成立的「金華生中元祀神明會」卻透露一些端倪。從上述<理由書>選述的內容可知,金華生一開始成立的原因,主要是劉金襄等7人為墾拓三叉河,從而招募了32股做為開發資金,他們於道光23年(1843)墾成後,則將土地均分成32份並由股東各自領回,但因還有剩餘之埔地、茶園合計10餘甲沒有分完,所以土地所有權仍由股東共同持有外,用此土地出租所得之租金,亦由股東共同管理與分配,但因為念及當時前人開發土地之辛勞又感念「(以前住在這裡的萬姓)諸公精魂何倚 ?血脈無延,誰為祭祀?孰奉香烟?」 ,所以決定以「中元祀」的方式向原住生靈「萬姓諸公」報以最大的感恩與祝福。


為了讓這樣的精神可以永續承傳,世代不斷,金華生中元祀神明會乃將32股分成4鬮做為每年輪值祭拜的代表,而祭祀的費用,則從每年佃耕之租金所得而來,同時為免帳目不清,每鬮各選1人為代表,並各持1本帳簿,於每年開會時互相核對,以此完成財務管理及會務運作等工作。

透過對金華生中元祀的實際行動的考查可以發現,這個組織成立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認為:當年他們從別的地方遷移到這裡,在某種程度上,確實犧牲了原住者的利益,而他們為此始終感到惶惶不安,所以才決定透過敬拜,並將規格拉高變成祭祀(即中元祀儀),以聊表心意。同時為免祭祀中斷,他們將還將股東分成4鬮,以為每年輪值辦理祭祀的單位,用降低股東承辦祭祀工作的負擔的方式來達到永續承傳與世代不斷的目的。由此可知,「金華生公號」實為一個信仰和平,個性溫良質樸,受滴水之恩即當湧泉以報的「溫性」墾拓組織。

所以當我們回顧思考,為何金華生選用「公號」而不選用「墾號」時,則可以發現,「公號」所意含的特質,會比較符合他們內心的想望,所以雖然他們也在開發土地,也向可怕的番毛之地前進,但他們不想裝配武力去傷害他人,也不想顯露壯盛的聲勢強凌他人之上,所以精心選擇了西湖溪之西岸做為墾拓之區,利用河流造成的天險來保護自己的安全,他們甚至不想發展墾主與墾丁這樣的上下關係,而只願意擁有股東與股東之間的平等對待,至於曾經住在這裡的原住先靈,他們則透過永續不停、世代不斷的敬拜,來表達心中無盡的感恩與祝福。

類似金華生這樣的「溫性」土地開發組織,在苗栗的土地開發史上幾乎聞所未聞,傳統過去所見的土地開發,尤其是以「墾號」為前導組織時,則無不血流成河。至於後來所辦理的中元祭祀,亦多以在戰爭中死難的「義民」為主,相較於金華生所敬拜的原住生靈「萬姓諸公」,則彰顯了「和平」、「共存」、「天下一家」及「民胞物與」的大愛精神,這為傳統概念中的「客家墾拓」,開啟了一個全新視野,也為「清代土地開發」提供了一個不同以往的全新想像。

依據金華生中元祀神明會第1鬮所持之帳簿記錄資料顯示,這本帳簿只紀錄到民國60年便再無下文。沒有記錄的原因,是因為換新帳簿重新記錄?還是四4鬮輪值就此停止,從此被賴清秀(1913-2005)以一人之力一肩擔下?則已無從得知,只知道金華生到了近代以後,每年均由僅持1股的賴清秀 主導承辦,民國94年賴清秀死後,則由他的兒子賴景春繼續承辦至今,而金華生能從道光23年一直延續至今達177年,成為歷史活化石,賴氏一家功不可沒。
金華生中元祀祭儀

金華生中元祀的祭品(一)。(賴國誠攝/2013.09.08)

金華生中元祀的祭品(二)。(賴國誠攝/2013.09.08)

金華生中元祀神明會的中元祭祀以每年農曆7月29日當天下午在廣盛老街舉辦,並以大家熟知的普渡形式祭拜曾經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萬姓諸公,參與的成員則以金華生公號32股的股東後代、輾轉持股者及佃戶的後代共同組成。
金華生中元祀神明會的中元祀一般選在廣盛村中正路一帶做為祭場,農曆月29日上午9時左右便開始布置祭壇,祭壇中放「萬善諸公」的牌位,隨後擺上金銀紙、炮、燭等祭品,一切準備就緒,便由管理擔任主祭,帶領等金華生32股股東佃後代,及附近佃農後代等一行人一起獻香祭祀,整個行程約於2-3小時內結束,儀式完成後,全部祭品會收入穎川堂餐廳進行烹煮,作為股東大會的午餐食用。


祭祀過程
1.搭建祭壇:於祭祀前一天下午在廣盛興中正路段,清掃街道並搭建防雨帳棚。隔天早以朝南者為前,置1張主供桌,主供桌上置1米斗,斗上裝白米8分滿插「萬善諸公位列幽魂香位」,香位前置薦盒1座,上置3只酒杯,兩旁敬備香花、蠟燭等,祭品包括5乾5濕及5種水果。主供桌後分2排,各置6張桌,共12張桌,分葷素供品各6桌。
2.祭祀:上午10左右開始祭祀,由主祭官領眾點香,插完香後,眾等站主祭官身後,由主祭官代念稟文,擲筊,得杯後敬酒。
敬酒三巡後,開始燒金紙,主祭向「萬善諸公位列幽魂香位」告知祭祀已成,感謝萬善諸公保佑,鳴砲後結束。

金華生中元祀祭拜的對象為「萬姓諸公」。

金華生中元祀以路祭方式進行。

稟文內容
請萬善諸公列幽魂
今年七月二十九日金華生神明會管理人曾漢明等信士在此三義鄉廣盛村老街僅以牲醴餗饈、菜飯、香楮、帛、清酌之儀致祭于萬善諸公列列幽魂前來飽煖衣歡歡各至超生之路

賑章
中華民國100年歲次 辛卯年國曆八月二十八農曆七月二十九日今有臺灣省苗栗縣三義鄉金華生中元祀神明會
管理人曾漢明 信士賴清秀 賴慶龍 徐菊妹 徐增火 徐增泉
邱錦勳 吳明安 吳德安 吳瑞林 孫樹煌 陳瑞麟 林青松 
梁安德 李育儒 李始長 李義堂 李建堂 李永堂 徐昭明     
黃教錦 黃教龍 孫陳鏜 吳俊儒 暨列信士人等 謹以牲醴素饈 菓粄 香 楮帛 清酌之儀 致祭于萬善諸公暨列列幽魂香座前
文言曰 竊思 諸公精魂何倚 血脈無延 誰為祭祀 孰奉香烟  淒涼異地 冷落九泉 向夜之況況 空嗟凍餒 遇秋風之莫莫 徒嘆流連 予等雖不屬 情實堪憐 茲當七月佳節 夜逢念九 眾集信士禮備桌席 僅具牲醴薄物 進開東閣 敬陳菓品 不拘老幼之魂 鼓舞來前飽食暖衣 無論男女之魂 歡歡各至爾得超生之路 顯靈默佑 風調雨順 國泰民安 闔家安康 尚饗
萬善諸公暨列列幽魂香座前
三義鄉金華生中元祀神明會
管理人曾漢明 率全體善信 謹拜(不著人撰,金華生中元祀神明會提供) 


參考資料

1.徐永欣,2009,金華生三十二股墾號風雲出自《三義鄉志下冊》。苗栗:苗栗縣三義鄉公所。
2.賴國誠,2013,《苗栗三叉河金華生三十二股之發展與經營》,國立交通大學客家學院碩士論文新竹交通大學。

區域(鄉鎮)

苗栗縣 三義鄉

類型(屬性)

民俗儀式與節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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