芎林打夜學
文:范明棋
撰述日期:2023/3
新增日期:2024/1
更新日期:2024/1
訪查期間,總是可以聽到當地耆老以客語說「打夜學」,這些年紀在 80 歲以上的老人家,口中所指的「打夜學」,就是利用晚上空閒時間去書房讀漢書學漢文,讀的是「昔時賢文」,他們也稱這為「讀台灣書」。
爾後,我在芎林國小日治時期的文獻資料中注意到「夜學會」一詞,還有看到多個村庄的國語講習所印章,當下就猜想它們是否有關聯?後來,透過在日昭和 19 年(1944)開始任教的古慶瑞先生敘述,日本時代的「夜學會」,一般稱它為「打夜學」,昭和年間日本政府實施皇民化運動,其中,為了「國語」(日語)普及化,於是在各部落設置「國語講習所」。
國語講習所,管理層級上屬於行政部管理,但是師資須由學校提供,任教老師必須參加國語講習會受訓,取得資格後,以兼任方式到各國語講習所任教。
國語講習所招收的對象都是留在偏鄉部落,沒有辦法去學校讀書的失學青年,因為白天各自都有工作要做,所以老師也是利用晚上教他們學日語,讀的是「日本書」。政府的最終目的,是希望青年在下部隊參戰前學會基本的日本話。他們學習一段時間後,講習所老師會從裡面挑選表現優異,且具有國民精神的青年,擔任班上的助教,協助老師教其他同學說日本話。
古先生並述,記得當時芎林地區國語講習所設置的地點有鹿寮坑、石碧潭王爺廟、倒別牛、水坑茶亭礱間(雜貨店),和上下山圳下、下山鄭屋等,它沒有正式的教室,學生人數也不多,上課場地大多是借用大戶人家的客廳。現在清楚可辨識的地點為石潭村王爺廟,和曾經是水坑茶亭礱間雜貨店(為現在水坑村集會所附近),而其他位於私人住宅的國語講習所則難以辨識。也因此,芎林國小才會留存著「芎林」、「上下山」、「水坑」以及「倒別牛」,這些和國語講習所有關的印章。
日本時代芎林「水坑國語講習所長印」(芎林國小提供,王淑慧攝,2020
芎林國小沿革資料夜學會相關記載 (芎林國小提供, 范明棋攝,2020
民國 34 年學校交接文件中國語講習所相關資料 (芎林國小提供,范明棋攝, 2020
二戰後,國民政府來台,為了語言及早統一,政府除了在學校落實語言教學,亦於民間開辦「初級民教班」。中坑村黃興浪先生表示,「初級民教班」他們稱之為「打夜學」。當時民教班裡的學員,都是 10 幾、20 歲還沒有當兵的失學青年,每個人白天都要工作,於是政府派學校老師利用晚上下鄉教學。這個「打夜學」主要學習北京話,課程為「會話」(國語)學習。「北京話」,後來統稱為「國語」。還記得當時老師有:邱家錫、陳傳水和林洪由等,三位老師。
台灣光復剛光復時,政府沒有充裕時間安排上課的場地,中坑村「打夜學」的地點即位在赤柯寮九欑伯公後面,學員們利用白天工作空檔時間割「娘婆」(芒草)搭草寮,作為臨時的上課教室。上了幾個月的課程後,政府便頒發畢業證書,並且在身分證上註明為「初級民教班畢業」,後來換發身分證時,這欄位就被取消了。
我在普查中蒐集到關於夜間學習的課程,還有民國 45 年國民政府成立的「民眾補習班」、「自學進修學力鑑定班」,其目的都是為了提升民眾知識,讓早年失學民眾彌補想上課而無法上課的缺憾。耆老說,這些利用晚上空檔時間去上的課,後來稱「夜校」,其實「夜校」就是「打夜學」,只是「打夜學」的說法因少用而逐漸被淡忘。
不同時期的「打夜學」,其目的都有雷同處,但是學的是不同的語文,往後再聽到耆老提起「打夜學」的時候,一定得多問一句:「你是讀日本書?還是台灣書?還是甚麼書?」
日本時代曾為水坑村打夜學地點 (范明棋攝,2020
中坑村九欑伯公後方曾為光復後打夜學地點 (范明棋攝,2020
民國 62 年曾敬丁自學進修學力鑑定班成績及格證書 (曾敬丁提供,范明棋攝, 2020
參考資料
口述資料來源:
古慶瑞日大正 15 年生(1926;2020.11.03 於家戶受訪。曾敬丁日昭和 6 年生(1931;2020.01.15 於家戶受訪。范光霖/日昭和 13 年生(1938);2020.05.18 於家戶受訪。黃昌水/日昭和 10 年生(1935);2020.09.03 於家戶受訪。姜春妹/日昭和 18 年生(1943);2020.09.03 於家戶受訪。
黃興浪/日昭和 11 年生(1936);2020.09.27 於家戶受訪。
主題相對應的文化資源項目:
【文物/文獻史料】日本時代水坑國語講習所長个印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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